发明

　　当第一个人出现在世上的时候，他发现这里很空旷。他走啊走，累极了。“如果有这么一件东西，”他想，“四条腿的东西，让我可以坐在上面，歇一会儿该有多好。”于是他发明了椅子，坐在上面，眺望远方，好美。

　　好美，嗯……还不是那么十全十美。“如果有这么一件东西，”他想，“四方的东西，下面可以伸腿，上面可以支肘，该有多好。”于是他发明了桌子，伸腿支肘，眺望远方，好美。

　　远处刮来一阵风，带来大片乌云，下雨了，糟透了。“如果有这么一件东西，”他想，“有顶的东西，为我遮风挡雨，该有多好。”于是他又发明了房子，把桌椅搬进来，坐下，伸腿支肘，打开窗户，眺望远方，雨景，好美。

　　雨中，又有一人向房子走来。

　　“我可以进来待一会吗？”

　　“当然，请吧。”

　　他向来人展示了他的发明：可以坐的椅子；用来伸腿支肘的桌子；拥有四壁和屋顶，为人遮风挡雨的房子；供人进出的门；还有能看到风景的窗。

　　来人很仔细地研究了这些美好的发明，发出了由衷的赞美。

　　这赞美让他好不自豪：“尊敬的邻居，把您的发明也拿出来给我看看吧。”

　　来人低头沉默。

　　他简直没有勇气说出，是他，发明了风和雨。

　　听草长

　　印第安人很厉害，他们只要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一听，就知道很远地方有没有火车来。如果没有铁轨，他们就把耳朵贴在地面上。这时他们听到的当然不是火车，而是，譬如说，他们等待的是骑士，或是野牛群。如果地上没有东西移动，他们当然什么也听不到。

　　但是这种情况很少。

　　从前有一个叫做“听草长”的印第安人，他可以听到草生长的声音，他只需将耳朵贴到地上就行了。他听到的不是沙沙声，不是咝咝声，也不是轰隆隆的声音。他听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声音。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有人在轻轻挠自己的耳朵，但又不完全像。每次听草长听到这种痒痒的声音，他就会站起来，对他的同伴说：“小草在生长呢！”但是他常常得不到回答，因为印第安人向来很沉默。

　　大象

　　有一只大象，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，也不知道它要往哪里去。它的名字听起来很奇怪，我已经记不起来了，可以确定的是，它来了又走了。另外，它千真万确是一头大象，一头孤单的灰色大象，来了又走了。关于大象的故事，最重要的好像是它的内心，我知道在它的内心深处，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深沉与幽暗。所以即使我知道，我也无法描述。

　　一二三四

　　世界上有会数数儿的鸟。它们并不会数像鸟巢、羽毛、小虫或是树木这样的东西，它们只是会叫数目字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……一直到三十或四十。有些鸟还可以倒着数，从四十叫到一或零。

　　有一天，有一个人在森林里听到鸟数数儿，吓坏了，因为他向来喜欢平常的事物，害怕这些不寻常的东西。他赶紧跑回村子，大喊：我听到鸟会数数儿！邻居们都不相信他，他要大家一起到森林里去听，也没人要去。

　　这个人懊恼地问自己，为什么就只有他会碰到这样的事。从此以后，他只好把鸟会数数儿这件事放在心里，只有自己知道。

　　但是，世界上真的有会数数儿的鸟。